新乡土美学初现：看羊磴如何演绎“乡土而新奇”

　　从重庆市区出发，汽车要翻越近三个小时的崎岖山路才能来到羊磴小镇。六月底的阳光炙热如火，羊磴镇广场上挤满了羊磴村民，他们和政府官员、嘉宾共同参加了2024羊磴“乡土而新奇”艺术乡场的启幕活动。这座在黔北山坳深处的乡野小镇没有绝美的风景，也没有名胜古迹，但十几年来，这座传说中的艺术小镇以其独特的经历持续地吸引了众多艺术高校和艺术界的目光，也让来自北京、上海、南京等大城市远道而来的嘉宾愿意将三天时间留在这里。

　　开幕式最引人注目的环节就是现场对黎永香、程必兰等40余名素人艺术家颁发大奖

　　6月30日，2024羊磴“乡土而新奇”艺术乡场在贵州省桐梓县羊磴镇举行。活动由四川美术学院院长焦兴涛担任总策划，桐梓县人民政府、遵义市文化旅游局、遵义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四川美术学院造型艺术学院、四川美术学院艺术与乡村研究院、新时代西部大开发与西部高校艺术学联盟主办。

　　重庆市人民政府参事、原重庆市教委主任黄政，四川美术学院院长焦兴涛，四川美术学院副院长王朝刚，以及桐梓县、羊磴镇政府有关部门领导、四川美术学院师生、羊磴艺术协会艺术家、各界社会人士出席开幕式。活动现场，桐梓县人民政府与四川美术学院美育学院签订战略合作协议，建立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并对“遵义市美术馆遵义画院分馆（羊磴·乡村美术馆）”“桐梓县羊磴乡村美术馆”“桐梓县中小学研学实践教育基地”等进行授牌。此次2024羊磴“乡土而新奇”艺术乡场，将免费开放至8月30日。

　　羊磴艺术协会主席娄金（左）为程必兰（中）、毛凤翔（右）颁发“土而奇”艺术大奖 （摄影：刘鹏飞）

　　开幕式最引人注目的环节就是现场对黎永香、程必兰等40余名素人艺术家分别颁发“土而奇”艺术参与奖、“土而奇”艺人奖、“土而奇”艺术作品奖、“土而奇”贡献奖、“土而奇”艺术大奖。有趣的是，获奖者获得的奖励是当地企业赞助的酒。这些朴实的乡土艺术家手持荣誉证书，接受着台下如雷的掌声和无数相机的拍摄。

　　高永鹏根据素人艺术家郭开红的作品《羊磴猫》、羊磴艺术合作社的项目作品《警察上岗》设计的户外气模（摄影：刘鹏飞）

　　2012年，当时还是四川美院教授的焦兴涛（现为四川美院院长）带领川美师生偶然来到他的研究生娄金的故乡——羊磴镇，由此开始了一场漫长而有趣的乡镇艺术实践。在十几年中，艺术家们不间断地与羊磴的居民、当地政府进行交流沟通，寻求共识，与当地居民共同参与创作了很多有趣的作品和艺术计划，也挖掘了多位素人艺术家。

　　镇政府也从早期的观望到近年来对羊磴的艺术活动有了更大的支持与参与力度。2023年，在羊磴举行了首届“乡土而新奇”羊磴艺术乡场。早期的羊磴艺术合作社如今已被批准成立为“桐梓县羊磴艺术协会”。政府还将新城区的乡愁馆、文创馆、国际馆等八间房屋全部划拨为羊磴艺术协会使用。

　　本届2024羊磴“乡土而新奇”艺术乡场活动不仅产生了众多新的作品，同时对周边乡镇地区也产生了更大的辐射影响力，有更多的文化组织和公司参与其中。

　　2024羊磴“乡土而新奇”艺术乡场的作品大致分布在新城区和老城区老街两个地方。羊磴钢丝桥横跨在湍流不息的羊磴河上，联接着老城区和新城区的日常往来。这座很“土而奇”的桥曾上演过很多艺术活动，之前也曾多次在洪水中损毁，后经羊磴艺术合作社与村民们共同修缮如今焕然一新。艺术节开幕前，铜鼓滩漂流公司的老板娄其林邀请专业团队为桥头堡涂上了彩绘。

　　老城区的主街道是羊磴最热闹繁华的街巷，街道两边有饭馆、服装店、理发店、杂货店等商家店铺，这里始终是羊磴艺术计划实施的重点舞台。今年的活动，采用了镇政府、艺术家和店铺主共同协商，自愿合作的方式，有十几家店铺加入了艺术乡场活动。羊磴艺术协会秘书长付臣亮说：“我们的原则是不打搅老百姓的生活。”

　　今年在羊磴老街上有很多互动性和表演性很强的作品，包括糖果屋大卖场、服装T台走秀、艺术品拍卖、美术写生、书法表演等，其中大部分是由艺术家与羊磴本地人共同协商创作的作品。在羊磴现场，艺术不再是高不可攀的神圣之物，而是以朴素巧妙的形式融入羊磴最日常的生活和愿景中，艺术家、本地人和游客共同参与了艺术的生产、接受和传播。在各种反差和惊奇中，瞬间激活出生活的本真、奇趣和治愈。

　　“糖果屋大卖场——老太太联名计划长物集艺”是一个有趣的艺术案例。此时糖果屋墙上挂着各色糖果礼包，奶奶们把艺术奖的荣誉证书高高地挂在窗口，手里不停地给购买的顾客打包结算。据“长物集艺”的负责人黄佳琦介绍，作品最早源于程必兰、黎永香等素人绘画，她考虑到将这些绘画进行销售，为老人们带来切实的收入。

　　“我们将画与家乡的特产进行了艺术联名。”黄佳琦让奶奶们用马克笔在一种很柔韧的纸上画上喜欢的纹样，再用纸将天麻片、天麻面和蜂蜜等羊磴特产包裹成糖果形状的大礼包。最终这个小创意很受观众喜爱，羊磴街上不时能遇到挎着糖果礼包的开心游客，成为了羊磴的一道时尚风景线。

　　“2024羊磴艺术乡场艺术拍卖会”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两位身着礼服的男青年手持木雕或绘画，拍卖以一元价格起拍，一位女士手持拍卖锤主持竞拍，最终“镗”地一声锤落铜锣敲定，完全复现了拍卖行的情境。作品是川美老师张翔的创意，两位青年是川美研究生，他们盼望通过拍卖活动，将羊磴的素人艺术家作品进行销售，所得款项扣除艺术家份额，剩余部分将捐赠给当地小学。

　　在“老陈服装店”的狭窄拥挤的空间内，几位中年女性、一位帅气的青年和几位儿童身着潮流光鲜的服装进行着T台走秀。临时演员大部分是当地中老年舞蹈队成员，孩子们是当地幼儿园的小朋友。伴随着强劲的音乐节点，他们像职业模特一样，每一个步伐，每一个转身都充满自信。随后小朋友还集体展示了用彩色塑料袋裁剪的服装。“他们很自信很淡定，服装还在于搭配。”清华美院陈岸瑛教授对这项活动赞誉有加。

　　据该项目负责人盘雨轩介绍， 00年代这家服装店曾经门庭若市，成为羊磴镇的时尚坐标，10年后，受网购风的冲击店里生意变淡，服装店囤积了五六百件旧服装。盘雨轩就购买了一些衣服，通过重新改款，剪裁拼接，转变成符合当下审美的时装。同时借助这场T台秀活动，老陈服装店重新成为瞩目的焦点。

　　在很多人眼中，AIA与乡村风马牛不相及，但羊磴镇的孩子与AI参与的《人人都是AI艺术家》成为了艺术乡场的另一个亮点。嘉宾们拥挤在二姐早餐店狭窄的通道，凝神观看AI生成的羊磴孩子们的影像，在里间播放的视频《羊磴AI小镇》借用AI视频技术，叠合出奇幻的艺术史经典造型，将羊磴人日常生活与对未来的梦想表现的亦真亦幻。作品在去年抖音年度话题“人人都是AI艺术家”播放量短时间达到133亿次。

　　艺术家王文达回忆了自己与同学庞逸帆、游唯一起走访羊磴镇中心学校的经历。出乎他们的意料，羊磴的孩子们对AI非常新鲜，孩子们对他非常喜爱，甚至给他买来食品。“他们真的很热情”王文达感慨道，这与他接触过的城市孩子对AI淡漠的态度形成了很大反差。

　　王文达让羊磴的学生们说出对未来的梦想，再用AI实现他们成为医生、摄影师、宇航员、运动员的影像。“我以后的梦想是赛车手，爸爸和妈妈在广东上班，常年见不到，以后我一定要有一辆赛车，这样想要见到爸爸和妈妈就很方便。”其中一个孩子的想法让王文达尤为印象深刻。

　　艺术乡场同样善于以低成本的设计对废旧空间进行相对有效活化。陈岸瑛教授指出：“这里的空间改造没有过度装潢改造，他们根据原有空间做了一个流线，把每一个空间的氛围做出来了，这是一种很高级的感觉。”

　　《羊磴老相馆》是羊磴老街中一栋砖瓦结构的三层小楼，只有几十平米的空间，硬是挤出九间屋子，内部空间像迷宫一样复杂，观众需要猫腰攀爬狭窄的楼梯到上层观看。多年前老相馆的主人搬到城里居住，房子变得破败不堪。在首届艺术乡场期间，老房经过修缮，廖登海、龙兴语等几位艺术家就地取材，利用原有空间和老物件，植入更多的“微创作”的作品，成为了一个羊磴的集体记忆与艺术创作展示的在地“艺术空间”。

　　在一楼临街房间，艺术家雷杉杉正在为羊磴的居民快速的画像，墙上已经贴满了当地居民的画像，这是今年艺术乡场的新作品《羊磴新漫社》，陈盅含、雷杉杉、秦源浩几位艺术家以卡通肖像式画像的方式，与当地居民形成了熟悉彼此的连接方式，也为当地人寻找到一种新的视觉纪念形式。

　　《丽都KTV》曾经是羊磴镇一家废弃的KTV，羊磴艺术协会保留了典型元素，经过重新设计形成了新的公共空间，并实施了冯于桥发起的农村女童保护问题的“女童计划”的公共活动。这里狭窄的通道内布置的色彩暧昧的灯光和气球对青少年进行了自我保护的警示提醒，孩子们在气球上写下了自己的感想。

　　乡村掌墨师余平华（右一）以指代笔，独创“泥火板书”，此时正为观众演示书法（摄影：刘鹏飞）

　　在老街上还能看到老电影院展出的“美丽乡村与非遗保护”綦江农民版画展、姬式酒坊墙上的“童子童谣”，广场展陈的“万盛经开区非遗展示进桐梓”等内容。这些是綦江农民版画院，万盛民间文艺家协会，桐梓县文学协会等羊磴周边地区文化机构推出的活动。付臣亮表示，羊磴艺术协会也计划与其他文化组织合作，通过开发一些研学活动，为羊磴的艺术可持续性探索新的路径。

　　新城区展区分布在羊磴艺术馆的镇史馆、文献展、乡愁馆等八个展馆。其中，镇史馆梳理了展示了羊磴的历史脉络和风土人情。文献馆展示了羊磴艺术计划2012-2023年的文献资料。乡愁馆展示了村民农作和生活用具，馆内是胡馆长复原的老家砖房。文创馆展陈了川美艺术家和素人艺术家创作的石制、陶制和木制艺术品。乡村达人馆集中展示了桐梓本地艺术家的作品。土科技艺术馆展示了由川美教师张增增与羊磴本地艺术家李小松共同创作的多个趣味横生的艺术装置。国际馆展示了羊磴艺术协会主席娄金与其他川美艺术家在意大利考察后创作的作品《羊磴十二景遇见托斯卡纳》，该作品以羊磴的风景与意大利托斯卡纳相似的风景相互对照。

　　在羊磴”乡土而新奇“艺术乡场，职业艺术家退隐在幕后，成为记录者、观察者和助推者。艺术乡场的主人是素人艺术家，他们的作品在乡愁馆、文创馆、土科技馆、小春堂、铜锣滩漂流和老街上多个店铺中大量呈现。本届艺术乡场不仅展示了郭开红、谢小春等早期素人艺术家作品，还推出了新近涌现出的素人艺术家的大量作品。

　　绝大多数羊磴素人艺术家之前没有接触过艺术，他们更多受到川美艺术家的影响以及羊磴艺术协会提供的条件后，激发了艺术天性，逐渐迷上了艺术创作。“在这些素人艺术家作品中，不仅有传统民间形象的延用，也表现出个体艺术家对生活世界的独特观察与表现力。“他们以天然去雕饰为审美创作中的最高标准。”付臣亮对此印象很深。

　　获得第二届羊磴”土而奇“艺术乡场艺术大奖的程必兰已经75岁高龄。她一生为家庭操劳，疫情期间她有了一些闲暇时间，开始捡起画笔在纸上自由地画起来。她的孙子毕业于贵大艺术学院，有一次回家，发现奶奶的画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控制力和叙事逻辑，她能将身边最日常的生活场景转化为富于想象力的鲜活画面。受到孙儿鼓励的程必兰对画画更为喜爱，她的画也得到了周边更多人的认可。

　　羊磴艺术协会敏锐地捕捉到这一信息，在今年3月份发起了一个寻找“老艺人”的公告，鼓励镇上的女性55岁，男性60岁以上的老人到羊磴艺术馆画画。这些退休老人比较寂寞，日常休闲主要是聊天打牌。艺术馆为奶奶们提供了画材，她们唯恐浪费了纸和笔，当慢慢地画进去后，她们发现原本遥远的艺术竟然如此有趣，有些老奶奶甚至进入了痴迷的状态。

　　今年71岁的黎永香今年3月份才开始画画，第一天就画了很多张画，但都不满意。第二天她捡来熟悉的葛根叶子、蜂、天麻、笋子等物来画，越画越有兴趣。黎永香说：“只要我的眼晴能看得到，我就一直画下去。”

　　在“乡土而新奇”艺术乡场中，木雕作品占据很大比例。川美艺术家最初进入羊磴镇，就是与当地木匠合作了一批木雕作品打开了局面。在羊磴艺术馆展馆门前，摆放着《老虎凳》《轿子》《猫窝》《飞机》等巨大奇特的木雕作品。艺术家毛凤翔从小受到前辈们的耳濡目染，他善于将自己观察到的生活中的趣味，以传统木工技艺和现代雕刻相结合的手法打造出各种奇思妙想的木雕作品，赢得了近千万粉丝的青睐。

　　在艺术达人馆展示着一些雕刻着龙身、鸟头、蛇身等动物造型的拐杖，构思巧妙，趣味横生。艺术家成克云获得了本届羊磴艺术乡场“土而奇艺术作品奖”。成克云是一位奇人，他先后做过泥水工，拍过毕业照，养了快二十年的羊，也拍过抖音。23年上半年在养羊之余开始削拐杖，下半年就熟练掌握，居然挣到六千多元。

　　这些素人艺术家最初画画，普遍遭到亲友的嘲讽，但当他们获得了收益和荣誉后，周围人开始对他们刮目相看，但更重要的是他们在艺术中找到了持久的快乐。“他们的生活经历都了不起，艺术是他们生活里的最“不值钱”的内容，但是他们都说艺术是他们最大的财富。”付臣亮对此颇有感触。

　　羊磴艺术协会不仅鼓励素人艺术家创作，也善于将小镇的公共行动与艺术进行结合。在乡村达人馆门口，有一个用烟头做的“老烟鬼”很引人注目。这件作品源于去年羊磴艺术协会发布的“美化羊磴”的行动。面对羊磴公共空间乱扔拉圾等不文明习惯，协会以10元一斤的价格收购地上的烟头。艺术馆馆长胡现坤的夫人黎永珍将收集来的烟头堆叠出有趣的造型，这样就将废物变成艺术品，巧妙地提醒了当地居民的公共卫生行为。

　　本届羊磴艺术乡场还举办了羊磴学术论坛、羊磴艺术协会年会、乡村艺术课堂（羊磴讲堂）——四川美术学院“大思政、大艺术”品牌活动等活动。在乡村建设的学术研讨、乡村文化组织建设和乡村美育等多个角度为羊磴的文化培育带来了新的机遇和助力。

　　此次艺术乡场还举办了第二届中国•羊磴学术论坛，该论坛由四川美术学院主办，四川美术学院创作科研处副处长李竹担任学术策划。活动邀请了羊磴镇居民、四川美术学院师生及当地艺术家参与，来自全国的15位专家学者以“艺术的社会生产、乡土美学与文化叙事”为主题展开了研讨。（研讨会另以文章展示）

　　开幕当天下午，羊磴艺术馆举行羊磴艺术协会年会，会议分为三部分，一是审议通过协会会员入会条件及管理办法，二是介绍新入会会员，三是推荐新任协会理事及副秘书长。会后全体会员合影留念。

　　此次艺术乡场还开展了乡村艺术课堂（羊磴讲堂）——四川美术学院“大思政——大艺术”品牌项目的第一讲，由焦兴涛院长亲自授课。此课堂旨在加强思政教育重要阵地，通过艺术课堂，融入思政教育内容，以更生动、更具体的方式传达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培育学生、市民的爱国情怀和社会责任感，后续将以每月一次的频率在羊磴镇现场开讲。

　　在当今众多的艺术介入乡村的案例中，不乏有规模巨大，花费巨资的大型艺术活动，但往往是开头热闹非凡，之后便出现门可罗雀的尴尬境遇。乡村主体性讲了多年，但现实往往是职业艺术家成为舞台的明星，村民仅仅是看客和打工者，沦为肉身背景板。

　　羊磴艺术计划的可贵在于，在羊磴实践的艺术家能够在十几年中俯身乡村，由启蒙者变为弱介入者，不间断与当地居民进行平等地交流，以低成本的艺术形式与村民双向激发产生了奇妙地创造性，改变了彼此的观念。艺术由此不断浸润了生活世界，也点燃了羊磴素人艺术家对生活的自信和热情，对艺术或朴素纯真，或精灵有趣，或天马行空的真切表达，释放开来自大地的鲜活的生命力。当很多人在思考艺术如何助力乡村文旅产业高质量发展之际，“羊磴艺术”以对村民长期的陪伴疗愈、心灵沟通和激活创造力这样的方式呈现了另一种价值观。

　　如焦兴涛院长所言：“作为手段的艺术，对于乡村而言，似乎只能是“锦上添花”，而不能“雪中送炭”；但与此同时，我们却能够在村民观赏作品的闪亮眼神中，在共同参与艺术活动的热情中，在自己作品面前的自信中，在小孩子们充满好奇兴奋的脸庞中，感受到艺术在乡村的巨大吸引力、活力和创造力。艺术的力量真切地存在于乡村真实的生活之中。”